清明的一场细雨过后，空气里四处弥散着榆钱淡淡的香味……

又闻榆钱香。这香，对别人而言，或许微不足道。可这香却能让我忆起童年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，想起远在故乡的外婆和老院子里的那棵老榆树。毕竟，这一切都已像烙印深深刻在心头，成为我生命中无法抹掉的记忆……

外婆命苦。外公因为历史问题被送往遥远的大西北改造，舅父又在一次事故中撒手人寰。自那以后，外婆就变得沉默寡言，只是时常地站在那棵老榆树下，流着眼泪木然地讲：“我嫁过来时这棵树就已经有了……”可那时不谙世事的我只是如醉如痴地渴望春天快些来到，希望榆钱早点挂满树枝，盼望采摘到榆钱后让外婆给我做榆钱绿豆面和子饭、拨烂子。像我们这样出身的家庭在那时能吃上绿豆面，是我心存的奢望。

每年回到家乡，一下车，远远就能看见拄着拐杖站在风里的外婆，眼睛痴痴地盯着我回来的大道。老榆树的落叶纷纷扬扬地在她身边飘落，她那孱弱的身体，已经微微弓曲，形同那棵枯黄的老榆树——这就是我至亲至爱的外婆吗？我紧跑着，挥动着手臂，紧紧搂住被风吹得有些哆嗦的外婆，叫了一声“姥姥……”，之后喉咙便不知被什么东西塞住，泪水夺眶而出。外婆没有忘记对外孙小时候的许诺，拖着她蹒跚的步履，用她颤抖的满满都是爱的双手，给我做绿豆面条和子饭，只可惜没有了榆钱那沁人心脾的香了。凝望着满头稀疏白发的外婆，自己心头犹如灌满了铅，让我多了一份沉沉的牵挂。是啊，老榆树开了春还会复活，而外婆已经老了，在这个世上的日子不再多了，也不会再有枯木逢春的机会了。

又是一年春来到。我想，故乡的那棵高高的老榆树已绽放了新绿，萌发出盎然的生机了，因为，我又闻到满世界榆钱散发出的清香。只可惜，我再也看不见慈祥的外婆，再也品尝不到那香香的绿豆面条榆钱和子饭了。

（作者单位：汾西矿业正新煤业）